《霍乱时期的爱情》当中,有一个情节让我一直印象深刻:
费尔明娜和弗洛伦蒂诺历经半个世纪的时光终于走到了一起。
彼时,两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在黑暗中激烈拥吻,互相抚摸,那是他们第一次做爱。
他们的吻汹涌热烈但却散发着老人身上特有的酸味儿,可他们却如同热恋的年轻恋人一般,紧张又羞怯地、用力而颤抖地与对方紧紧结合。
那段动容和震撼的描述,是我对“老年性生活”的初印象。
的确,老年人是有性生活的,就像年轻的男女一样为此而享受。而反观我们的大环境,在老年人的需求面前,性是一个经常被忽视的需求。
不仅忽视,甚至被年轻人视为洪水猛兽。
一个提问:当人的身体衰老之后,爱情、情欲也会随着岁月的延展而褪色吗?
走进一些上海老人的生活,我们可以发现,亲密关系一直是老年人的生活的核心,“性”绝不是年轻的特权,衰老的身体依然有爱与欲的能力。
在老年人性生活的街访中,一位74岁的老年人喜笑颜开接受了访问。
“您还有性生活吗?”
“我才74岁,还早呢,我们(朋友中)86岁还有(性生活)呢?”
“如何看待老年人的性需求?”
“那当然very important 啦!”
事实上,老年人是需要性生活的,性生活不该是年轻人的专属。
很多年轻人似乎都忽略了老年人的情爱问题,一提到爱、欲、荷尔蒙等字眼,脑子里第一闪现过的主体就是年轻人。
在中国人刻板的印象里,老人们大多带着禁欲色彩,如果哪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出一些隐晦的字眼,会被扣上“恶心”、“猥琐”、“为老不尊”的帽子。
可是,不提、不被重视,欲望就真的熄灭或是不会发生吗?
当然不是。
曾经,腾讯节目《和陌生人讲话》做了一期关于“老年人的的性与爱”的话题。
在这一期节目中,菖蒲河公园的相亲角走入了大众的视野。
不同于北京其他的相亲角,大爷大妈们聚集在这儿聊天喝茶,并不是为了给儿女寻求姻缘,而是为了自己的人生幸福。
不得不说,大爷大妈们在爱情面前可比我们这些小年轻勇猛多了。
不磨叽不矫情,土味情话张嘴就来。
“你有男朋友我也喜欢你,你是我喜欢的类型。”
“你长得漂亮,我想要你。我一颗红心心向你,你看看那水有多深,我心就有多真。”
“你的漂亮是你的过错,我喜欢你谁让你这么美呢,这赖我吗?”
……
情话说完,如果成了,俩人就一起吃吃饭唠唠嗑,有的看对眼的老年人当天就领回家,干脆先同居了。
在菖蒲河,大家的目的都很明确,没有什么腼腆迂回、欲擒故纵一说。
62岁的胡大爷也菖蒲河相亲角的一员,他的老伴去世好几年了。
两年前,胡大爷不堪寂寞决定去菖蒲河寻求自己晚年的幸福。
胡大爷的诉求更为直接 ,不管主持人如何含蓄,胡大爷的对性的执着都溢于言表:
“你再好,你趁几个亿,你这玩意儿不灵,不瞎菜吗?没用!”
主持人提问:“你恋爱的时候做的最疯狂的事是什么?”
“一天四次。”
是不是大跌眼镜?老年人的人设哪儿去了?
老年人应该只会转发“谣言”“养生”,抢鸡蛋公园遛弯儿跳广场舞啊,怎么对性生活如此渴望?
你之所以会如此震惊,不是因为你对这个群体的了解了解不够,而是因为这个群体,彻彻底底被忽视了。
人们会讨论青少年时期的性需求,会争论甚至反对它,但社会鲜少会讨论老年人的性需求,仿佛不讨论,它们就不存在。
朱迪斯巴特勒曾经援引福柯,论述过“话语的权力”。
我们对待一个事物最苛刻的方式,并不是在话语上反对它,而是完全不把它纳入到话语的范围中,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。
因为即便是那些被话语反对的事物,仍然是我们承认的一个存在的主体。
而当一件事情完全不被谈论时,它被边缘化,最终被遗忘。而老年人的性与爱,就在经历这样的苛刻且残酷的对待。
老年人的性需求,是一个亟待关注的社会问题。
性爱本质是灵魂与肉体之间最为微妙且平衡的美感,它不会随着年龄衰老而改变。
如果我们默认老年人不需要也不想要性,有很多老年人原本正当的性需求被迫压抑了下来。而另一方面,压迫的性需求可能会以另一种病态的方式走进老年人的生活。
近几年,“YP”不仅在年轻人当中受到青睐,“YP”的老年人也有了大幅度上涨。
更令人担忧的是,由于老年人缺乏对性的正确认知,老年人不安全性行为正成为一个普遍的问题。
老年人艾滋病,已经不能再无视。
据权威数据统计,2012年我国老年艾滋病患者总人数,这个数据与2005年相比,增加了5倍甚至更多。
而中国疾控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,2016年,仅仅是记录在册的老年男性艾滋病患者就有1。3万例,是2010年的3。6倍。
如此庞大的数据,让我有一种从未了解过老年人感觉。
是啊,我们似乎从未对这群人有过多的关注。
我们关注明星、关注时事、关注90后,但我们却忽略了老年人,老年人的生理需求、精神需求。
谁都会老的,不管是十七岁的少男少女,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女,我们正在经历的年纪是那些老年人曾经经历过的,而他们现在遭遇的困境,我们终有一天也要面对。
值得思考的是:
一个人辛劳了大半辈子、履行了父亲、母亲、儿子、女儿、社会人等等的使命之后,在往后独属于自己的最后的人生阶段里,他最渴望的是什么?希望以怎样的方式度过余生?